gezi_jun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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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为伊炭*

炭治郎梦到了满目猩红。

 

天空，远处的山，到处都是黯淡又瘆人的血红色。他站在被寂寥无人的雪地包围的山林里，举步维艰地往前走。

 

——这是哪？

 

突然他听到了一个仿佛来自遥远记忆中的少女的笑声，断断续续又清亮，在他身边的林中回荡。

 

——祢豆子？

 

炭治郎瞪大了眼睛，纵使跌倒也不顾一切地冲着那笑声的源头跑去，隐藏在厚实的雪层中的岩石将他绊倒，枯朽的草木划破了脸颊，可他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只是手脚并用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等着我…！祢豆子！

 

他穿过树林，来到一片隐藏在山中的空地。

 

“……！”

 

熟悉的房屋，和记忆中完全一致的场景——

 

炭治郎在看清这是哪里的一瞬间颤抖起来，他无声地尖叫，用满是伤痕的手捂住自己的嘴。

 

——不……不可能！

 

是他的家。

 

几乎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模样，冬风悲鸣着将血的气息迎面吹来，那种混合着冷气的腥味让炭治郎几欲作呕，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撕扯着，难忍的剧痛令他头晕目眩。

 

——不……

 

炭治郎不想前进，可是本能却又驱使着他向前走，一步一步，直到他来到曾经温暖安心的家门口，看见溅着已经发黑的血的玄关，听到隐约可闻的呜咽从一片黑暗的屋内传来。

 

“…妈妈？”

他听见自己无力嘶哑地问着。

 

回答他的是一声冲破黑暗，直达耳膜的凄厉的尖叫。

 

炭治郎被这声音定住了脚步，只能捂着嘴在原地浑身颤抖。血的味道越来越重，那恶臭，咸腥的鬼的气息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让他忍不住跪下干呕。

 

就算屏住呼吸也没有用，血腥味浓烈到令他抬不起头，灵敏的嗅觉此刻像是最恶毒无用的东西，只会给他带来折磨。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手。

 

炭治郎睁开眼睛，是妈妈。妈妈伸出一只被撕咬得破破烂烂的手抓住他的手指，苍白浮肿的肤色根本不像记忆中那双温柔地为他盛饭，摸他头发的手，炭治郎忘记了尖叫，忘记了呼吸，只是怔怔地浑身是血的母亲倒在地上，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眶注视着他的脸，鲜血像泪一样涌出来。

 

“炭治郎……”

 

“妈妈好疼。”

 

 

 

少年大吼着从梦中惊醒。冷汗顺着有块明显伤疤的额角滑落，滴在洁白的病服上。

 

——原来是梦……

 

炭治郎的胸口剧烈起伏，在震惊的虚脱中一动不动地坐着，四周一片黑暗。窗外明晃晃的月亮提醒他现在是深夜。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被妈妈触摸的感觉还那么鲜明，梦境里一闪而过的血红令他不适地皱起眉头，肺里的空气疼得快要炸裂。

 

“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炭治郎迷茫地喃喃自语着，噩梦之后的疲惫感令他只想躺下。

 

然而在他试图忽略冷汗粘腻感觉躺下的时候，因疲劳而迟钝的感官却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被子一角，甚至还在随着轻微的呼噜声一起一伏。

 

心里先是一惊，随后炭治郎才趁着月光看清了那个不速之客。那人趴在他的被子上熟睡，半长的蓝黑色头发散开，有些蹭得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张轻蹙着眉的很精致的脸。月光落在少年长长的睫毛上，在眼睑处投射下一小片阴影。

 

此时的伊之助完全无法让人将他平时暴躁的脾气和这个温顺地趴在被子上安静睡着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欸，伊之助怎么会在这里？

 

炭治郎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在注意到伊之助裸露在夜里清冷空气中的脊背时又皱起了眉。他轻轻地掀开被子另一边，打算下床拿件衣服给伊之助披上，可脚还没有落在地面上就被一个强硬而炽热的手捏住了手腕。

 

伊之助紧握着炭治郎的手腕，心里却一惊。

 

——太冷了。

 

伊之助的触觉很敏感，炭治郎远低于正常温度的体温在他看来简直和冰一样。

 

炭治郎回过头，正好对上伊之助在黑暗中闪着光泽的猛兽似的黄绿色眸子。静默之中两人就保持着拉着手的诡异姿势互相对视了一会，然后伊之助率先败下阵来把炭治郎的手甩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半夜不好好睡觉，想去干什么。”

 

炭治郎闻言有点无奈地笑起来，挠了挠头解释说，“伊之助睡得很熟啊，我怕你冷就……”

 

“笨蛋，你盯着我看了那么老半天，我早就醒了！”

 

伊之助大大咧咧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往椅子上一靠，顺便把腿搭在炭治郎的床上。

 

 

炭治郎感觉到一丝隐约的愧疚，他忘了伊之助的触觉灵敏到可以感受到任何视线，自己的行为显然打扰了他休息。但另一方面，一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都被发现了，微妙的害臊感又像针刺似的戳着炭治郎的心。

 

“而且你才是，既然冷的话就好好躺着啊。”

 

伊之助上下打量着炭治郎皱了皱眉，目光几乎要在炭治郎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炭治郎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手臂，轻声说道，“我不冷啊。”

 

“你身上都一样冰，摸自己能摸出来个啥？”

 

伊之助看着炭治郎那副呆样，气得纵身跳到炭治郎的床上，二话不说把人按着塞进了被子里，又怕他哪露出来似的把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把炭治郎裹得像个木乃伊，伊之助盯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呼吸不上了…”

 

木乃伊开始挣扎，努力地想要从茧一样的被子中挣脱出来。伊之助看着炭治郎手脚并用着在床上折腾，笨拙得像个刚出生的小孩，莫名其妙觉得心情大好。

 

炭治郎终于把自己从这团束缚中解救出来，从被子里探出一颗揉蹭得乱蓬蓬的脑袋，还没来得及通畅地呼吸几口就又被伊之助按住额头，一个劲儿地想把他摁回去。炭治郎有点生气又感觉好笑地瞪了伊之助一眼，虽然这个眼神完全凶不起来。于是他只好抓住伊之助那只为非作歹的手，咬牙切齿地一边和他较劲一边低声抱怨：

 

“伊之助是小孩子吗！快点放开我！”

 

伊之助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幼稚，只是单纯觉得欺负炭治郎很有趣，就好像终于看到了这个平时无论他怎么挑衅都不会生气的奇怪家伙的另一面。于是他更为大胆了些，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捏住炭治郎因憋气而涨红的脸，他这时才发现炭治郎的脸他一只手就可以盖住，脸颊的触感也是出乎意料的好，很柔软却又富有弹性，这让伊之助忍不住捏了两下。

 

炭治郎呜呜地抗议着，伊之助的力气很大，让他无法拒绝。于是他只能不满地瞪着在他上方胡作非为的任性少年，然后看着他因为自己生气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笑得恶劣而得意。

 

炭治郎又挣扎着想推开伊之助的手，结果被对方捉住高举过头顶摁在身后靠着的墙上。

 

伊之助俯下身，似在欣赏炭治郎恼羞成怒的表情，后者瞪着他出声抗议，可是因为被捂着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然而伊之助却突然收敛了笑意，撑在他上方的身体也僵住了。

 

——炭治郎说话的时候，嘴唇蹭过伊之助的手心。

 

灵敏的触觉将此刻的感受无限放大，掌心处传来柔软又湿润的感觉，像是小猫的尾巴尖在手里画了个圈。奇妙的酥麻感顺着掌心的神经在伊之助的手臂上扩散，他说不出那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只是觉得手心处的痒意似乎一直痒到了他心里，让他口干舌燥，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胸腔里剧烈的心跳震得他难受。

 

玩笑开过头了。

 

炭治郎一瞬间就注意到了这种微妙的气场转变。他停住了挣扎，只是在黑暗中有点茫然地看着伊之助，月光在他眼中碎成一片熠熠生辉的星湖，倒映着少年愈涨愈红的脸。然后他猛然发现此时两人的距离有点太近了，近到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伊之助纤长睫毛下亮得可怕的眼睛。

 

伊之助有些灼热的呼吸吹过来，让炭治郎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再回过神来，方才钳制着自己的少年已经坐到了床的另一边。

 

 

伊之助僵硬地把那只手紧握成拳。说不出来的心烦意乱让他如鲠在喉。此前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的困惑源源不断地往外涌，让他思绪乱成一团。

 

他自幼在山林里长大，陪伴只有不甚友好的野生动物。他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没有可以依靠的同伴，没有来自任何人的温情。

 

他只有自己，和偌大的山林。

 

他讨厌弱小，他渴望胜利。

 

他想打败一切，因为丛林教会他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他要成为最强者，站在顶点。

 

可是，炭治郎的出现就像一把温和却难以拒绝的刃，斩断了他身上与过去的点滴联系。

 

这个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惹恼的人用一次次难以置信地耐心和温柔，一次次化解了伊之助莽撞的行为和暴躁的脾气。

 

无论是紫藤花纹饰的宅子里的老婆婆，还是炭治郎。总是不经意间向他流露出来的让他感觉轻飘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他不明白，伊之助从不理解温情。

 

只是他觉得那感觉很好，轻飘飘，就像踩在云端。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心里某一个地方热乎乎的，又有点痒，让他感到恍惚的同时又似乎融化成了一滩水。

 

 

 

“伊之助，谢谢你。”

 

炭治郎盯着沉默良久的少年，侧过头轻轻笑了笑。

 

“为什么这么晚还来看我呢？”

 

伊之助看了炭治郎一眼又迅速地移开视线，低下头的同时像是要掩盖自己的不自在一样，抓起一边的野猪头套戴在脑袋上。又过了一会，有点沉闷的声音从头套里面传来，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像在闹别扭。

 

“…我只是没地方去而已，你别自作多情了。”

 

炭治郎笑了笑没说话，他只是靠在枕头上静静地看着伊之助，又过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伊之助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戴着猪头的少年有些突兀地问道。

 

“你为什么受伤了？”

 

炭治郎张了张嘴，刚想回答却被一阵强烈的晕眩扼住了喉咙，刚才梦中的血红色在眼前一闪而过，那些朦胧的片段像是在放幻灯片一样，接连浮现。

 

残肢，尸体，哭喊——

 

“呕…”喉咙处的异样感觉和胃里的翻江倒海让炭治郎立刻死死地捂住嘴，力道大得在脸上掐出红痕。伊之助觉察到不对劲，马上过来扶住炭治郎的肩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你怎么……”

 

炭治郎拼命压下呕吐感，抬头冲皱着眉难掩关切的伊之助勉强地微笑了一下，这一笑在伊之助看来简直就像哭，让嘴角上扬似乎用尽了他的力气。

 

“没事，好像是胃不太舒服。”炭治郎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脑海中那些残留的画面抹干净。可是他心中某个地方却在不停发出微弱的警告，告诉他，这一切都不对劲。

 

——我身上出了问题。

 

炭治郎有些恍惚地想，冷汗覆盖了全身，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伊之助站着没说话，只是把还在发呆的炭治郎按倒，动作有些粗暴地给他把被子盖好。然后拉过来一把椅子，哐地往旁边一坐，在离他咫尺的位置上注视着他。

 

“你睡吧，我会看着你。”

 

炭治郎没有拒绝，伴随这句话而来的温暖让他一瞬间感觉好了很多，尽管心有余悸，可是莫大的安心感让他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舒展过后困意终于席卷，让他疲惫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伊之助，辛苦了…”

 

看着渐渐陷入熟睡的少年，伊之助只觉得愈来愈烦躁。他的直感告诉他，炭治郎受伤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因为据他所知，炭治郎绝不是那种鲁莽行事的人，论剑术也算是同级人里比较强的了，绝对不会因为一次普通的任务就让自己负这么严重的伤。

 

——一定，一定还有漏洞。

 

伊之助本来就不喜欢思考，想这么多已经让他烦到极点了。他暴躁地跳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在他看不见的炭治郎的后颈处，靠左偏下的位置，隐藏在膏药下面的紫黑色痕迹缓慢地蔓延开来，形成可怖的蜷曲纹路爬上了肩头。

 

 

—TBC—

 

我太难了。今天刚刚报完道，开了学就不能更新了呜呜呜。

我写的好烂，依然希望大家多提建议！

真的很感谢阅读的各位，你们都辛苦了。

今明两天尽力多写一点吧。